杏鑫娱乐待遇_如果没有离职,我可能就是下一个倒下的拼多多女孩

  在距离春节仅一个月的时间,23 岁拼多多女孩“润肺”(花名)猝死的消息引发热议。与“润肺”在同一部门工作过的小青,待了不到半年就选择离开。过劳肥、没有周末,在互联网大厂工作的 90 后、95 后,用生活和身体换一张一线城市的门票,有人逃离,有人苦熬,有人无奈接受。

  “世事茫茫,光阴有限,算来何必奔忙!人生碌碌,竞短论长,却不道枯荣有数,得失难量。”沈复在《浮生六记》里写了这么一句话。

  “看到拼多多女孩的新闻我很慌,因为加班,去年一整年经常从凌晨 3 点睡到早上 10 点。恢复正常上下班时间后,我还是习惯性 3 点到 5 点才睡,9 点半起床。其实有时候也没有在加班,刷一刷手机不知不觉就到 3 点了。”

  这是互联网大厂员工小布生活的日常,也是不少打工人的常态。

  工作永远忙不完,但生命只有一次。在大厂工作的小布们开始担心,下一个倒下的人就是自己。

  互联网大厂是一个围城,外面的人想进来,里面的人想逃离。最终,有人选择洒脱离开,有人选择原地忍耐。悲观主义者小布选择了后者。

  但聊着聊着,电话那头的小布突然情绪爆发:“这个所谓的采访一点收益都没有。说多了没准我就下岗了,还耽误我自己的时间!”

 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,我们将太多的耐心给了工作,工作之外我们渐渐成为精致利己主义者,比如,把最坏的情绪留给家人。

  01    

  逃离者

  “我为什么离开拼多多?比阿里更拼”

  口述者:多多买菜前员工小青(化名) 90 年

  我曾在加班文化盛行的阿里用户体验运营岗干了 3 年,但跳槽到拼多多后,我只熬了 5 个月便熬不住了,离职前我就在“润肺”所在的多多买菜经历了全年无休。

  2019 年 5 月左右,拼多多开始广撒网,从阿里巴巴、腾讯、网易等互联网大厂挖人。跟我一起共事的经理被挖去了拼多多,我也没经住高薪利诱,从杭州来到了上海。

  在拼多多,10 个人干的活,等同于阿里 100 甚至 200 人的量。经期紊乱,是不少拼多多女员工的常态。

  第一次见识到拼多多的加班文化是 boss 委婉地告诉我:“准时下班是个错误。”

  刚上班不久,一天晚上 8 点,我忙完手头的活准备收拾回家,被 boss 逮了个正着。他对我说:“如果没有其他工作,可以再看看明天的工作计划。”

  拼多多 HR 挖我的时候说,周日加班并不强制。公司打卡机设置的下班时间是晚上 8 点,但是 85% 以上的员工都会在 10 点后下班,一部分人会集中在晚上 11 点到 12 点再走,因为晚上 10 点以后下班可以报销打车费。

  《奇葩说》最新一季第一集里,当一位程序员辩手提到“我们公司厕所只有两个坑位”时,弹幕都在问:“是拼多多吗?”事实确实如此,在厕所划水是不存在的。

  公司会潜移默化地向你传导一种观念,你不愿意做还有一大批等着这个位置,毕竟付出和收入是成正比的。身家过亿的副总裁也会陪你一起加班,他干活的时候也不会让普通员工顶在前面。

  我是一个蛮喜欢旅行的人,自从到了拼多多之后我发现除了上班的时间之外,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。即便周六休息,也不会出门,大多时间都用来在家睡觉了。在阿里,至少可以准时下班,至少有双休,至少有生活。

  拼多多工作了几个月,我觉得长此以往自己的身体会出事。

  就在这时,公司正研发买菜的业务,内部传言这个业务上线后,外地的同事就可以回自己老家,拿着互联网大厂的薪资,在老家工作。大家都幻想着这一天,但谁知道,买菜业务一来,大家的工作节奏变成了全年无休。

  几乎没有人能通过层层审批成功请假,那位从阿里跳到拼多多的直系上司,当时家里长辈去世,他都没能回去。

  虽然主管人很不错,每周会请我们吃两顿大餐,不管是不是为了留人,确实抵消了很多负面情绪,但是加班制度让我失去了生活的自由。

  权衡之下,我最终选择了离开,工作时长不到半年。我回到老家,找了一份当地国企的工作。工作比较清闲,生活状态也比以前好了很多。

  “听到最多的话:加班代表你的工作态度”

  口述者:字节跳动前员工广告运营  95 后

  当时在字节跳动工作了两个月左右,做广告运营。之所以选择字节跳动是因为郑州这边给的薪资比较可观,而且公司提供的办公环境办公用品都比较好,氛围也不错,工作沟通比较高效,还有六险一金,各部门的配合都比较好。

  一句话,除了加班,其他都好。

  在字节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是,“加班代表你的工作态度”。很多次小组开会的时候都会说,“别的小组都没有走,你们是走最早的,这让领导看到怎么想?”

  在字节,加班比较常态,晚上 9 点下班已经算早,最晚的一次是到家将近 12 点。那天晚上一直在开会。我们小组走了之后,其他老同事半夜一点还在整理数据。

  中午是难得的逃离工作时刻,同事们聚在一起吃饭大多在谈论要不要跳槽的话题。

  离职前,例假很不正常,虽然本身免疫力差,但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。甚至连父母都支持我离职,在郑州,能到大厂工作是个体面的事。

  我换了一家公司,因为现在老板对加班的态度是:“加班代表能力不够,效率不高。”这比较符合我自己的想法,8 小时能做完的活,为什么拖到 12 小时。

  02    

  苦熬者“前面排队人那么多凭什么轮到我晋升”

  口述者:某互联网大厂游戏运维小布(化名) 95 后

  之前在鹅厂(腾讯)的最底层岗位工作过一段时间,感觉没有太多的发展前景,工资也比较低,我就跳槽来到现在的公司。现在这个岗位更能贴近玩家,似乎能学到更多。

  但现实是,玩家白天玩游戏,我就只能等到晚上再干活。

  游戏上线前一天,我们整夜都不睡觉。对公司来讲,游戏越早上线,就多一天的流水。为了早点上线,公司会将游戏开发到上线的时间压缩得很紧。所以通常在这些时间点,我都会加班到凌晨 3 点。这样的频率每个月有1-2 次。

  每逢公司新游戏上线、新玩法上线或者出一个新赛季,我们都会熬夜进行维护。有时,游戏策划也会临时要求我们在凌晨 3 点的时候维护,在指定时间完成指定的任务。

  这意味着,我们运维需要7×24 小时待命,如果游戏在运行中出现什么 Bug,我们需要在 15 分钟内进行响应,所以每天工作的弦都会绷得比较紧。

  在公司当了 2 年打工人,我有一个很深的感触: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。

  除了要同时沟通多个项目外,我们下班后还要进行 2 小时的晚自习,集体看一些运维或者程序开发大会的演讲,看完还要写观后感,每月出一篇关于技术的文章进行内部分享。

  有时候,我们不得不为了满足别人的 KPI 浪费自己的时间。

  我们领导年龄也就 28、29 岁左右,大一点的 30 岁出头,所以根本不要想晋升的事,前面排队的人那么多,凭什么轮到我晋升?

  03    

  接受者

  “如果没有物质的积累,很难在超一线城市谈生活”

  口述者:腾讯销售文瑜(化名) 94 年

  顶级互联网公司面试官筛选应聘者的条件极度直白。清北复交和其他院校,每个 TOP2 学校的应届生对互联网大厂也有非常明确排序,阿里、腾讯、华为第一梯队,快手、字节跳动第二梯队;剩下的公司,即便叫得出名字也不在考虑范围内。

  去年 7 月从北大研究生毕业的我,在诸多互联网岗位里挑中了腾讯某业务的销售,没有工资上限是最诱人的因素,特别是对于在互联网行业“不吃香”的文科生来说。互联网大厂的面试过程就像惊险的闯关游戏,凡是大厂成功上岸的经验分享都能收获高点击量。五轮面试、1∶20 的录取比例、每一道关都能刷下一批人,笔试时出现在我周围的面试者已经不见踪影。

  收到腾讯产品销售岗位的 offer 后,等待我的是半年以上的培训期。在我看来,除了顶级互联网公司,没有其他公司愿意投入巨大的成本充盈一张白纸。

  就像重新经历高考前的魔鬼洗礼,长达一学期的培训几乎褪去了我身上的书卷气,用职场人的逻辑思维去应付业务难题,最重要的是能够输出腾讯企业文化。

  “每周脑中都萦绕着同一个问题:是不是来错岗位了?”这种从未有过的自我怀疑会在指标逼近的日期爆发。不过,互联网公司终究是以结果和数据为导向建立评价体系,付出和回报几乎能达成正比。能够顺利签订一笔大订单,让能力转化为岗位价值,就意味着能拿到更丰富的头部资源和一笔不菲的项目奖金。对于顺利入行的员工来说,这似乎是良性循环的开端。

  在互联网大厂里,生活和工作很难腾出中间地带,二者的分界线日益模糊。现在的我,把毕业后的3~5 年视为职业生涯的黄金时代,甚至做好了牺牲掉全部娱乐活动的准备。背着沉重的业绩压力,我们恨不得住进客户的办公室,24 小时全方位掌握客户的核心需求。

  最夸张的一次,我一个月内没有完整的周末,连吃饭的时间都在同客户察言观色。能容纳上千名销售专员的写字楼,70% 的工位多数情况下是空的,这是员工有无客户资源的最好说明。

  结束完高密度的项目加班后,往往需要一个情绪的排泄口,游泳池里四季恒温的水总能让我“活”过来。即便有大多数不在工位的时间,我依然无法给自己安排节奏合理的健身课程,什么时候感觉体能供给不足时,我会以 14 天为周期定时锻炼身体,逼迫自己回归状态,灵活的机能调整期是弹性工作的唯一好处。

  不过,老家的朋友总是会吐槽我忽胖忽瘦的体型。

  12 月 8 日发布的《人才吸引力报告 2020》显示,在工作幸福感与满意度排行榜上,互联网行业排名倒数第三。

  “没有物质的积累很难在超一线城市谈生活。”这是我对现在工作的想法。我不愿回到老家继续当一名“小镇青年”,但同样让我纠结的是,我不确定若干年后走到部门核心位置,自己是否甘心为生活停下来。用 5 年时间去争取大城市的入场券,这笔交易并不亏本,而且我有可能是整座城市里最接近入口的少数人。

  感受到整个互联网大厂的内卷化程度在日益加深,产品运营岗位已经是人均 985,而游戏部门的多数岗位必须是国外名校毕业。电子科技大学研三的学生向腾讯投了 5 次实习简历全部碰壁,但他仍想趁着最后一年丰满简历跳进大厂。

  这么一比,我还是幸运的一个。

  “似乎整个北京没有比互联网大厂更合适的选择了”

  口述者:某大厂商务文彬(化名) 95 年

  我在大厂工作经验超过 1000 天,只要顺利度过了第一年,第二年的人员体系就会变得异常稳定。

  上班、通勤、睡觉,互联网人的一天被切割得非常单一,只有尽可能地压缩通勤时间才能让自己的时间多一些。

  经过计算我得出结论,15 分钟的通勤时间是最优解,这能保证我每天 7 小时的睡眠。在我加入互联网行业的 2018 年,美团、字节跳动等后起之秀也开始盛行 996 文化,成为“墙外人”一边痛骂一边羡慕的象牙塔。

  我是全班唯一一个进入互联网公司的毕业生,身边的同学都称我是“全班人的希望”。即使工资高于北京平均水平,我也常常被生活的无力感包围:能不能在北京留下来?回老家还能从事什么工作?

  在互联网公司待久了,我竟然开始觉得 996 已经算是最好的状态,尤其是在购物节前的半个月,每天的工作条都被拉满。当电商平台的促销行为越来越成为普遍现象,高密度的加班由刚入职时一年两次演变为一年 5 次,几乎每个季度都要经历一段疯狂的加班。

  从购物节的零点开始一直到确定当晚所有活动稳定进行,我才能换来一上午的休息时间。有一次我前一天晚上 11 点在外地和客户谈项目,坐晚班机赶回北京,第二天继续到岗上班,睡觉时间大多都悬在出差旅途上,甚至在飞机落地后被随行同事摇醒。

  每当闪过离职的念头,我就会问一圈同样北漂的同龄人,他们的工资只有自己的一半,而且遇到大项目加班到深夜一两点也是家常便饭。每每此时,我都会给自己一个更长的期限。

  我的工作状态其实是整个北京打工人的缩影罢了,“似乎整个北京没有比互联网大厂更合适的选择了。”

  作者/IT 时报记者  李丹琦  徐晓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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