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李洁
来源:字母榜(ID:wujicaijing)
原标题:回到蔚来?
去年到今年,蔚来走了一个“U”字曲线。
在去年蔚来最艰苦的时候,一些蔚来员工没能撑到黎明,一批人被裁掉了,也有些人主动选择离开。
去年 8 月,36 氪《那些离开蔚来的年轻人》一文生动描摹了蔚来员工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焦虑辗转的情景:在蔚来陷入危境时对新造车前景的质疑,还有担心自己被裁员的惶惶不安。
如今公司恢复势头,先后融资接近两百亿元,资金问题得到解决,8 月份汽车产能同比增长近一倍,蔚来 HR 向字母榜(ID:wujicaijing)透露,有不少离职员工想重回蔚来。但也有行业人士表示,公司现有的管理岗位“坑”已满,招聘岗位以基层销售和技术岗位为主。
《那些离开蔚来的年轻人》中,一位离职员工喟叹:“如果当年没有离开特斯拉,现在的我应该还不错。”
字母榜采访过的几位蔚来前员工,大都表示了不同程度的后悔,但离开蔚来并不是一种错误,因为没有人能预知未来——全靠资本供养的新能源车企业并没有免除资金链再次断裂的风险,李斌仍然有可能重新四处奔波找钱。这些前蔚来员工中,有人后悔离开蔚来,但回不去了;有人跳去了互联网大厂,仍然关心前东家;也有人期待将来重新回到新能源车行业。这说明他们和蔚来并未切除全部纽带:人走了,但感情还在。
如果他们当年没有离开蔚来,现在的境况会如何?
A
王亮(化名),男,29 岁,2019 年 8 月离开
去年 8 月,一家深圳科技公司向我抛来橄榄枝,涨薪 25%,我动心了。我的目标是 30 岁之前达到年薪 30 万,但当时在蔚来,我对实现这个目标的信心不足。不是不看好蔚来,而是不知道在这里还要陪着它奋斗多久。为了离目标更近一些,我选择了辞职。
没成想,新入职的公司今年遭遇寒流,两个多月前,我被裁员了。其实在去年年底,我便嗅到了危机,开始接触一些新的工作机会。我的岗位主要是偏销售以及运营,因此也比较适配于消费类公司。今年疫情回来后,多家消费行业巨头撑不住裁员关店,行业中流企业尤甚。我发现招聘软件收藏夹里好多岗位都已关闭,有些公司直接锁了招聘名额。相同的岗位,薪资比去年下降 30%,接到的猎头电话,介绍的岗位多是是房地产销售、保险销售等职位。
求职了两个多月,还是没有合适的机会,我有些心灰意冷。即便如此,我仍不想随便去找一份工作。眼下,我已经做好降薪 30% 去接受新工作的准备了。死守期望薪金、不降职级的情况下,今年这个求职形势太难了。幸好,被裁员后我就买车票回了老家,失业的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开销。
闲的时间久了,时常回想起在蔚来打鸡血般的日子。那时候,大家加班到一两点是家常便饭。一次凌晨三点,我不知为何突然从睡梦中惊醒。拿起手机,屏幕上显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与十几条未读微信语音。客户遇到了突发情况。我赶忙拉微信群协调各部门人员去解决问题。当半夜我给他们发出消息后,立马收到了回应,原来同事们也都还没有休息。
创业公司工作到两三点似乎已是标准节奏,大家也没什么抱怨,各个职能部门的人基本上随时响应需求。
我觉得一方面原因是员工有主人翁意识,另一方面就是创始人的个人魅力。平时新闻照片里的李斌是不真实的,他的白头发、黑眼圈都被P掉了。我们每一次见到他,都会觉得他比上次老了,一次比一次憔悴。
离开蔚来,想想是有些后悔,但更后悔的是去年换工作时,面对多家 Offer,我却选择了那家科技公司。最近,我和蔚来部门的负责人沟通过回去的事情,但希望渺茫。对于我们这种运营和销售岗位的人,貌似需求没有那么多,也不如技术类的人才抢手。
在我看来,其实关于离职员工对于老东家的看法,有一个方便快捷的参考数据,那就在员工离职后,还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公司的产品。我身边,有 4 个离职的同事购入了蔚来,包括我自己。身在这个行业,如果想买新能源车,选择不少。蔚来的车不便宜,第一次就选择这个价位新能源汽车,确实是需要一些勇气。
B
张超航,男,27 岁,2019 年 6 月离开
目前,我在一家人工智能公司工作,各方面都很满意。但是我内心一直很想回到新能源行业。原因是我很早就确定了以后要投身于此的目标:为应对全球变暖尽一点心力。2017 年底我加入蔚来就有这方面的原因。
这个目标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种使命感,虽然听起来有些中二,在从事这项工作时,幸福感会更强,会有更深层次的触动,而不仅仅是这件事有意思。
离开蔚来大部分是我的个人原因。我家在深圳,工作在上海,一直两地飞,身体吃不消。加上当时我手上的项目结束了,部门接下来也没有给到我一个明确的方向,便辞职了。
在蔚来很辛苦。由于公司位置偏远,晚上加班时望向窗外,什么也看不到,孤独感就会袭来。公司不少人之前都是在陆家嘴这种繁华的地方办公,突然间跑到这边会有落差感,感觉自己是在一个厂房上班。
我的领导家住上海市区,每天路上开车的时间要 3 个小时,家中还有两个孩子,陪伴家人的时间少了许多。在我刚入职时,他看起来很年轻,仅仅两年时间,便满头白发了。他变老了,李斌也变老了。
在公司内部,我所从事的工作还是颇具挑战性的。很多东西在探索阶段,这就意味着大家有很多争论,外部对蔚来有争议,内部吵得更加厉害,要和很多人去磨合。
身边的同事都很优秀。蔚来的薪资待遇虽说在业界拔尖,但是结合公司地址、工作强度等因素,感觉他们在上海这种地方能找到性价比更高的公司。如果大家只是为了谋一份差事,应该很容易就辞职了。
虽然很想回到新能源领域,但可再生能源领域我认为近 5 年技术都达不到成熟。在这个时候盲目再进入,结果可能不会好。
比起传统车企发力新能源,我认为造车新势力还是有一定的优势。后者是会孤注一掷的,做出产品必须要爆才能有活路,这是它的基因决定。反观传统车企,我认为在已有的一整套体系中革自己的命,是更加困难的一件事情,就好像苹果树上嫁接葡萄。新能源在短期无法贡献现金流,传统车企迫于财报的压力,在新能源汽车发展资源分配上可能会遇到阻力。
在行业成熟时,我一定会回来。我觉得蔚来在走的这条路才是我最终的归宿。
刚离开蔚来时,说实话我有后悔过。但是回头去看,让我当初再走一遍决策流程,我觉得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,所以后来就没再后悔了。虽然说,我可能是错过了什么。
工作的这几年,我悟到了一个道理。公司好起来和个人好起来是两码事。在公司鼎盛的时期进入,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位置,这两者是不能划等号的。蔚来作为一家创业公司,处在高速增长的阶段,说实话没办法给到部分员工一个有体系的建设和培养。这种情况下,如果自驱力不够,则会容易被搅到混乱的局面中。如果是一个对未来规划方向很明确的人,这是一个好的舞台。
C
张文(化名),女,27 岁,2019 年 12 月离开
作为区域公司首创员工之一,在蔚来工作的那段时光我有着一种半创业心态。
从组建区域办公室到后来的扩张,再到公司上市,以及去年最艰难的时候,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一段经历。
我是在用户发展部,就是传统企业的市场部。在进入蔚来之前,我在传统车企待了三年多。因此,刚入公司时,对于蔚来所倡导的“以用户体验出发,不计成本地对用户好”从“根”上无法理解与接受。
去年底,由于所在的部门可以近距离地接触到用户,我切实感受到用户联谊模式是有用的。车主免费拿广告牌打广告,组队组团推荐,这些行为可能在传统汽车行业无法想象。倘若分析用户动作背后的原因,抛开车本身,与前期蔚来花在用户身上的精力是分不开的,起码粘度是够的。
在我刚加入蔚来时,汽车市场圈的朋友对于蔚来的这种模式争议不断——“车也没量产靠啥赚钱”、“会不会是骗子”……他们建议我重新回到传统车企。车辆自燃的新闻爆出后,也听到了圈里不少朋友对于蔚来汽车质量的质疑。去年下半年网上负面新闻频出时,经常收到朋友们的关怀:“你还好吗?”
最难的时候,合作的供应商在账期内没有拿到回款。这是我从业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。有些供应商催款很急,担心蔚来会变成第二个“乐视”。但还是有一些选择相信蔚来,现在想来,这些与我们站在一起的供应商付出了很多,毕竟流动资金对于一家公司重要性不言自明。
身处其中,虽说对于公司有足够的忠诚,但仍觉得彼时的蔚来确实没有向业界证明其造血实力。那个时期的品牌宣传不计成本,现在实际了许多。公司也从前期一个很理想的状态,经历了波折,走了弯路,如今变得更加有长远性。
我是去年底离开蔚来的。我相信斌哥的能力,对新能源汽车也有信心。跳槽是综合权衡后的结果,一是有不错的机会出现,二是当时的环境让我没有动力好好工作。
导火索是上级领导的更换。之前的直属领导为品牌出身,新的领导则是更多以销售为导向。在当时那个困难的时期,这么做无可厚非。但是作为一个出创意、搞品牌宣传的部门而言,后期能做的事情变得很少。整个公司的重心倾斜到了销售,意识到公司的这种变化,我便开始思考个人的未来发展。
蔚来前期的资金充盈使得公司拉拢来一批比较牛的人。这批人即使离开蔚来,也较容易在汽车圈跳到一个不错的去处。当然也有人就直接脱圈了,比如我换到了一家互联网大厂。
两家公司工作都很累。蔚来是心累,尤其后期感觉得到的资源和支持变少了,呈现的工作成果也没有达到心理预期。新公司是身体上的累,工作时间长,更多时候感觉自己像众多螺丝钉的其中一个。
如果将来有机会回去,我也不排斥。刚加入新公司时,时常回想起在蔚来的点滴。时间长了,也只是默默在朋友圈里看看前同事们转发的活动海报。当在新闻里看到蔚来新融资了 17 个亿,有一种老东家终于活过来的复杂情感,挺为他们开心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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